【随笔】 2005 乡野郎中

作者:王泓日期:2011-12-03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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泰兰宝瑛随笔   2005乡野郎中
乡野郎中
王泓
2005-12-9

这里记录着一为朴实的农村赤脚医生的坎坷的人生之路。他是那样热爱农村卫生事业，他用最纯朴的语言讲述着我国农村卫生事业的变迁。
老太太，俺看您真是退了休了闲的没事干，大老远的从北京跑到俺们这穷山沟里来管闲事，退了休了还不好好歇歇。看的出,您是个性情中人。俺猜，你老太太比俺小，不会错。
俺就倚老卖老说您两句：告诉您，您管的这事是您和俺根本管不了的事，农村卫生是政府的事，不好说，咱管不了。俺们自己能够对的起自己的良心就行了，对的起生俺养俺的这块土地就行了。您这个城里人，管闲事都管到农村来了，这么关心农村医疗，俺看您一定是个管理卫生的好干部，干了这么多年还没干够啊？不累啊？农村的事情要说真是三天三夜也说的完，苦啊！难啊！没有办法说。
农民命贱。您让俺说，俺就给您唠叨唠叨，俺是个粗人，话里话外会得罪您的，多担待。今天，俺就满足，满足您的好奇心，就跟来和您说说俺这个糟老头子，不能让您大老远的白跑一趟。
哎，俺和您一样也管了一辈子闲事，现在和您一样还在管。要不闲着干什么？以前俺们这么干叫为人民服务，现在俺们这么干，说起来就太难听了。别人说：“你这么干是为了挣钱，挣大钱！拿老百姓命挣钱”。挣大钱就挣大钱吧，拿老百姓命挣钱，就拿老百姓命挣钱，随人们怎么说，只要自己觉得对得起乡亲们，对得起自己良心就行了！现在精神的东西是一点都没了，穷的就省了一个字----钱！这年头除了钱没别的，哎,真伤心啊！好好的一个国家怎么变的这么快啊？一点人情味都没了，一下都变成了畜生，一下都变成了钱奴。瞧俺嘴臭，就这样，您别见怪。
这农村医疗啊！农村医疗啊！！都让他们这伙人把经念歪了，本来好好的事，就是自己和自己过不去，非闹出点来事来。好好的农村合作医疗，利用近40年的时间建立起来的好好的农村合作医疗，扑棱一下就给毁了。一停就是20多年。来事了吧，这回消停了，还得从头来。得花多少钱来补啊？真让人寒心，什么时候算一站啊？
农村合作医疗不能丢，俺是从农村赤脚医生干起来的，农村卫生这点活，俺最清楚了。现在的卫生部，比以前的城市老爷卫生部要加个更子，以前的城市老爷卫生部还管管俺们，现在的城市老爷卫生部连管都不管俺们，要管也是瞎管。前些日子给卫生院发了个计算机，拿当命救，没用，净来着虚的，正事一点没有。要说还是毛主席好啊，他老人家走的太早了，不管别人说什么，俺就是说他好，干的都是实实在在的事，没有虚的。俺是他老人家从城里大医院派来的医生培养出来的赤脚医生，当时俺算公社里的文化人，俺爹是个老中医，俺从小就和俺爹学了不少，上了点学，村里就让俺去学习赤脚医生，在地区的卫生学校培训几个月，就成了中西医的乡野郎中，现在叫大夫，说说时髦词，俺算是个全科大夫吧。
俺都是70多岁的人了，俺这个乡野郎中，什么都得干，又是中医，又是西医，又是老娘接生婆，又是护士，全扑楞着。别看俺老了，给病人输液，俺闭着眼睛都不会扎漏。俺们这个连鬼都不来的地方，那时全村人的身子骨都俺靠一个人管。刚毕业的医生在这里鸟不下蛋的地方一个也留不下，那些孩子们都去县城和省城了，没有人愿意来这旮旯。这几年，俺们卫校毕业的娃娃来和俺学习中医，没有学会就跑了，跑了再找，就这样跑了找，找了跑，反正有留下的。接俺班的浑小子叫学祖，他就是没跑，留下的，总算留下一个，是个好娃娃。俺现在早就退休了，可这个偏僻的农村卫生院没有人来干，光靠浑小子学祖，俺怕把他给累跑了，现在天天来帮帮他。现在农村卫生院没有人给钱，乡里让自己养活自己，俺们村是大村，管着全万八多口人，方圆30多公里全部是山路，俺们真苦呀！现在和以前大不一样，俺们农村医疗全垮了。俺现在带这着孩子是凭良心在干活。这里什么医疗设备都没有，来个急病，俺们全部凭经验解决。难呀！农民的命是贱命。毛主席没有了，俺们农村合作医疗没有几年也就跟再没了，村里的人骂天的，骂地的什么都有。
那年冬天俺们这里闹流感，那场流感就俺们这个村得病的多,真难啊！,全村10%的人高烧,谁也不去看病,没有钱。县里根本不管，俺们村里死了许多老人，俺好歹给扑拢过来了。事后俺急了，跑到县里和这群拆白党天天吵，告诉他们农村医疗没人管不行，不出事则罢，要出事就是大事。这么干，早晚要出大人命的。
给你死个万八千人，看你们怎么办？！他们闲不听他们的管，闲俺多管闲事，三下五除二就把俺给撤了。撤就撤吧，落个清净。还不用天天提心吊胆的。踏踏实实当俺的乡野郎中。
刚被撤的那天, 俺还真自在不起来,俺不是恋着卫生院院长的位置, 是怕俺把那冬的流感没有摆平,俺心里不塌实。没二天，老书记从外地回来了，就找俺谈话,要给俺官复原职。俺说：老伙计算了，该找个年轻人了，现在不让年轻人干，他们什么时候学出来？趁着俺们还活着，还能帮帮他们，俺看学祖是个好材料准行。
老书记听了俺的话，推荐了学祖当卫生院院长，县卫生局他们还真让俺徒弟学祖干了。哼，他们是怕俺跑了，让俺徒弟牵着俺。他们知道俺疼这个臭小子，俺待他比待俺儿子还好，这小子厚道，老实，干活不要命，一听见有病人，不管什么时候，多晚都出诊，那年为抢救病人，足足从自己身上抽了400CC血。乡亲们信得过他。俺一下来，把这小子累的够戗，俺心疼他，现在给他搭把手，省得他顾卫生院，顾不了出诊，顾出诊又顾不了防病。
人下来了，俺还真自在，天天上山采药，俺自己也种些草药，那些草药就是俺的老伙计，俺的老伙计天天盼着俺去采他们，那是一个乐。
不干卫生院院长了，俺比干卫生院院长还忙，俺得天天去卫生院，帮助那个浑小子，当了官就不听话了，没有法管，一天到晚瞎忙，忙也忙不到点上，俺看他早晚得累死，真让人心疼，跟俺年轻时一模一样。俺不帮他帮谁啊？
原来一摊子就够俺忙的了，现在两摊子，卫生院一摊，家里一摊。俺一下来，卫生院就象搬回了家一样。现在十里八村的乡亲们都来找俺看病，不分早晚，俺也给乡亲们看病，也给乡亲们接生，还得去搞计划生育，最忙的是健康教育，现在这病都不知道从哪来的，人们有点钱了，天天胡吃海塞，净得的是死又死不了，活又活不成的遭罪病。现在以前每天卫生院俺还有个开会的时间偷闲，现在可好乡亲们听说俺天天出诊，病人都堵的推不开门。白天累了一天，晚上一回家，每天家里院子里全等俺的病人，俺这个老伴就不怕把俺累死。都是乡里乡亲的谁没有个病和灾的，乡亲们看得起咱，才请咱看病。一天到晚忙的俺脚打后脑勺。在家看病的乡亲大部分是没有钱看不起病的，都让俺的好老伴招到家里来了。有的乡亲不不好意思给个十块八块俺也留下，俺用药在还回去。
您知道626不？俺的西医就是那时学会的，城里来了很多医生，细皮嫩肉的，毛主席让他们到农村锻炼来的，说他们是城市老爷卫生部，以俺看他们才不是城市老爷卫生部呢，毛主席批评重了，现在才是纯粹纯粹的城市老爷卫生部。
那时，没有现在这么多病人，人都年轻轻的，老人身体都不错。现在就不一样了，老人多了，有病的就多。农民没有钱看病是从八十年代开始的，那时间流行着一句话：工农兵商一起坑中央。大家都经商去了，农村卫生院就是在那时垮的，真是算彻底垮了。现在没有钱就医院就不给看病，眼看这人要死也不管。现在没有救死扶伤这一说，看病拿钱。
现在俺家里成了农村贫民夜间医院，看不起病的全来。俺这个院子，即是中医医院又是城里的西医医院、又是妇产医院、又是儿童医院、又是肿瘤医院，有病来看病，没有病的来这里瞎侃，一天到晚可热闹了。这是俺和老伴最大的乐。
也有生气的时候，那年俺得罪了县卫生局刚刚被撤，学祖上来没几天，告诉俺：村里的富裕户天天胡吃海塞，得高血压、糖尿病人越来越多，想买个简易血糖仪没有钱，跑了十来趟乡里和县卫生局，就是没人管。俺急了，跑到县卫生局找负责医政的副局长谈，他把俺支到医政科，和医政科他们谈，他们说俺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，俺和他们吵了起来，还是老书记从村里赶来，把俺接回去的。
第二天晚上，老书记请俺和学祖喝酒，在酒桌上变出个简易血糖仪，学祖一见简易血糖仪就哭了。
学祖说：“老书记、师傅，俺三叔，吴老贵，吴老吉、学孔有救了，他们四个是咱村糖尿病最重的，都出酮体了，单靠尿的试纸检查不行，没有血糖数据，俺纯属吓治，没法正确用药，让他们去城里看，他们说等俺死了再去，拿他们真没办法。这回他们真有救了。”说完站起来，从老书记手中抢要往下简易血糖仪就出跑。
老书记说：“学祖，俺们买的起简易血糖仪，可买不起那叫什么的试纸，俺抖了抖了俺的兜，就给你买了2盒试纸，精算着用。”
学祖说：“够了！够了！”说着扑通给老书记跪了下来，光光磕了三个响头。
学祖说：“俺替全村的老少爷们给您磕头了，俺替三叔、老吉他们谢谢您了！”这头磕的山响。
老书记含着眼泪说：“你师傅说你是浑小子，俺看您还真是个浑小子，快起来，快起来！”，老书记忙把浑小子扶起来。俺刚要说他两句，早就找不到人了。
第二天下午，学祖来找俺，说：“老贵他们那几个有危险的，基本控制了，酮体全没了，他们四个人的血糖都过了350，昨晚给他们输上了液血糖就掉下来了，治疗糖尿病的西药这么贵，师傅您快出个方子吧，看看俺们中医怎么办，原来您都给他们看好了，维持的多好啊！现在这是怎么了？”
俺说“不用急，这次流感他们谁也没有拉下，是感染引起的，俺现在就去给他们诊脉，别急！别急！”不是俺吹，俺一个方子，六剂汤药，加上俺们治糖尿病的苦苦粉，他们很快就恢复了。
现在高血压和糖尿病太多了，这几年是怎么了？闹不明白，怎么这么多病啊？现在看病的是过去的二十多倍，这二十几年农村卫生即是天灾，更是人祸啊！人祸！！
人老了就爱唠叨，简易血糖仪这件事情俺到处说，到处说。县卫生局吃不住劲了，就找乡政府让俺把嘴给闭上，乡政府感觉压力特别大，让老书记找俺谈谈。
老书记把俺找去，和俺说：“老伙计，说说痛快痛快你的屁伙嘴就成了，你还是共产党员哪？谁没有个错？你就没有错？行了，行了，杀人不过头点地，血糖仪的事不许再说了，克服克服吧，再呆两年会好的。”
俺火了说：“俺都不怕，你怕什么？本来就是他们的问题，天天让俺们自己挣钱，从老百姓身上挣钱，捞钱，连个血糖仪都不给买。老百姓养活了他们，他们能代表俺们的共产党吗？他们是拆白党，共产党的经全让他们念歪了。看看现在卫生院，你不寒心啊？老百姓有病，全自己扛，小病拖大，大病垮，俺们就这么看着啊？老三他们不就是怕给俺们添麻烦吗？否则能把病拖到现在吗？以前他们看病的钱全是咱俩出的，人心都是肉长的，老三他们是怕拖累俺们，才拖到今天。那天如果不是您及时血糖仪买回来，老三他们就真要到马克思那里报到去了。把为了乡亲们让他们拿1000多元钱都不给，是人吗？这是共产党的卫生局吗？俺就说！要不把俺抓起来。狗日的，他们也得老，他们也得病，他们也得死，他们都是石头旮旯蹦出来的，他们没有爹，没有妈。等他们没有了权利，他们就知道了。俺看他们病了怎么办？！
张副局长今年就退休，看他吃的肥头大耳，吃的一身病，他老婆从县里来找俺，说她老头高血脂、高血压、糖尿病、脂肪肝、心脏病，没有功夫来，让她来买苦苦粉。俺真想不给他。
您不知道，就是这王八蛋负责医政，把俺们的事根本不放在心上，就是他把俺从他的办公室哄出来了。现在还不积德，不知死的玩意，俺天天给他们敲锣，光脚的不怕穿鞋的。俺越说越气，越说声越高。一摔门走了。
老书记喊：“老伙计！老伙计！俺还有事呢，回来！”俺驴脾气上来了，头也不回就走了。
一来二去传到县卫生局局长、干部、普通工作人员的耳朵里，俺是他们的耳朵里的盯。别说卫生局局长脸上挂不住，干部脸上挂不住，就连普通卫生局工作人员脸上都挂不住。“老先进、老模范”天天成心给县卫生局抓苍蝇，天天成心恶心卫生局。俺成了县卫生局真正讨人闲的人。
2003年他们开始整俺，说俺是非法行医，说俺没有行医执照，让俺去考试，俺没有理他们。俺从60年三年自然灾害就给他们当卫生院院长，都30多年了。俺当卫生院院长时，他们还都穿着开裆裤呢，那时怎么不说俺非法行医？俺老了老了，倒说俺非法行医了。当时俺真的不愿意当那个倒霉的院长，公社书记非按着俺当，当时俺也没有行医执照，一干就是近40年，那时你怎么不说俺非法行医。是毛主席让俺行医的，你管的着吗？你说俺违法，俺还说你们不管农民死活呢！看看这些年他们都干的什么事，俺不行医可以，看这万八口子人能饶了他们吗？俺不和他们治气，俺为的是俺们的乡亲们，俺才不理他们呢，没有行医执照，乡亲们看病就认俺，真是邪了。俺那时气的天天骂，不让俺给乡亲们看病没门！
这几年还有谁来管农村医疗，现在是自己管自己，老天爷管大家。
不知道老书记怎么天天咳嗽，一拍片俺就知道糟了，跑了趟省城，结论是晚期肺癌，俺都懵了。大家都让俺陪着他去了一趟北京，什么都没有干，就是住院检查一下，完成三个疗程的治疗，他化疗反映特别大，人都脱相了，怎么也对付也不行，花了3万多元，老书记家什么都卖了，连种子都卖了，家徒四壁。老书记说什么也不治，坚持出院。
从省城回到家的第二天晚上，老书记把家里的人都哄了出去，就留下俺一个人。老书记说：“伙计，今天就俺们老哥俩，好好聊聊俺的病，不许骗俺。”
俺真不知道这么说，这是俺最难启齿的事，因为这是阎王殿的判官啊。俺说真话也不是，说假话也不是，太难了。
俺考虑了一会说：“俺不会骗您，治疗肺癌凭俺，一点经验也没有。但俺可以保证您两年内不会有问题。”
“好！俺这条命就交给你了。你能治，就给俺治，你不能治，俺就等死。是富不是祸，是祸躲不过。现在他们娘几个，已经揭不开锅，老大、老二都不让孩子上学了，这怎么能行？苦谁也不能苦孩子，不让孩子读书，那可就是俺这个爷爷造孽了。俺看，那什么化疗，病没有治，命快没了。在省城不是你坚持，俺早跑回来的。拜托了，什么狗屁化疗药，你千万不要用了，俺肠子都吐出来了，肺癌没要了俺的命，化疗药就把俺的命要了。”老书记非常平静的说。
他再也不谈他的病了，话一转问俺：“和俺说说俺们村怎么一下搞出了那么多高血压、糖尿病和七七八八的病来？现在都有四五十人了，你怎么搞的？”他批评俺。
俺无奈的说：“俺管不了。”
他不高兴的说：“俺们不管谁管？你长本事了，不管！你也说的出口。昨天，你还说坚持搞防病，今天就全变了。”
俺反驳他说：“你是卫生局长吗？没有人听你的，都病成这样了，还不知死，你累死了算了。”
他举起手来半开玩笑的说：“俺打你这个老混球，快说正经的。”
俺说：“那俺就说了，是吃出来的，现在俺们农村生活好了，大家都去抓钱去了，没有人来抓命，吃病就来了。俺们老农民五千年基本是食素。现在天天过年，人的身子骨受不了。命是自己的，现在俺们生活比城里人方便多了，天天有大肥肉吃，俺们就爱吃肥肉，瘦肉还不吃，现在每天吃的油是以前的半年用的油，俺们现在一天就给用了，人都用油泡起来了，您说能不高血压、糖尿病吗？俺说您也不懂，现在俺们全村40%的人都是高血脂，您看可怕不可怕？”
“什么是高血脂？” 老书记打断俺的话问。
“俺说您也不懂。简单说：就是吃的油不消化，都跑到血管里去了，血管长油了，肝上也长油，脑子里也长了油，出不来了。”俺用他听的懂的话说。
老书记问：“真有那么蝎虎？”
“真的！先是高血脂，发展下来就是高血压、糖尿病、心脏病、瘫痪。”俺肯定的说。
“对！现在得高血压、糖尿病的都出在最早的万元户，各个都是大胖子，老三、学孔、老吉，他们前几年挣的钱全给医院送去了，又全从万元户变成了穷光蛋，细想起来就是这么回事。” 老书记不住的点头。
“你说这么砸办？” 老书记问俺。
“宣传、宣传再宣传，防病、防病再防病，没有别的办法。以前人知道怕，现在人们不知道怕，以为有了钱就有了一切，他们不知道钱卖不来硬朗的身子骨。他们不知道钱卖不来命，他们的馋嘴就要了他们的命，天天吃，天天喝，谁劝也不行，有一次俺让学祖去劝他们，学祖没有把他们劝住，回来自己倒象个醉猫似的。您没看把俺气的了，俺把学祖大骂了一顿，管什么用啊？”俺没有好气的说。
“伙计，你说的是个法。大喇叭天天宣传，让人人都知道，日子好了，该怎么吃、该怎么喝、为什么不该抽，怎样才可以防病，让人人都知道，告诉全村的人，现在这么吃喝会吃出病，这么喝会喝出毛病，会吃穷、喝穷、抽穷，会要命的。这就是俺们全村百姓健康的百年大计。”
“八个字：宣传健康、预防疾病。这样俺死了也就放心了，说干就干，明天就开全村的防病宣传会”老书记兴奋的说。
“得准备准备，急什么？”俺说。
“准备什么？你就把和俺说的再详细的给乡亲们说说，就这么办。” 老书记肯定的说。
到这时俺才明白，俺的老伙计为什么回家，他是惦记着让病闹穷的乡亲们。
他对肺癌根本就不惧怕，就是化疗把他折腾惨了。他坚持要回来是惦记着村中的卫生建设和他的乡亲们，他最后要做的事情就是让俺们的乡亲们各个身体硬朗朗的。让乡亲们知道，要想富，先保身子骨这个理。
老支书的病不让俺告诉村里的乡亲们，自己扛着，怕给大家添麻烦，俺是干着急没办法。幸亏俺有点手艺，俺每天的那点进项，根本不解决问题，上山菜药不要钱，自己种药少花钱
可巧，俺正为老书记看病的钱犯难呢，该着，县卫生局长的老爹瘫了，他爹和他娘都是好人，都是老八路。他娘最先来找俺，王八蛋的儿子，非要把他爸送北京，在北京跑了好几家大医院，花了他狗日的2万多，也没有治好。中风最要命的就是时间，早一分钟就过来了，晚一分钟就瘫了，这混蛋把他老子坑死了，还是什么医学院毕业的，那点知识都就着饭吃了。老人从北京回来炕上吃炕上拉，真让人看不过眼去，可把老太太难坏了。
他不好意思找俺，让他老娘来求俺，看他那混蛋儿子俺就有气真，但乡亲的能不看着不管吗？那还是人？大夫就是救死扶伤。老人的病全让那狗日的给耽误了，当时俺说不用去北京，他还用眼白俺，好像是个大孝子，其实活活把这老八路给坑死了，耽误了时间。中风就是脑血栓，这样的病必须一发病就要快治，错过时间就得落毛病，活，活不成，死，死不了，就剩下是遭罪了。若不去北京，他老爹现在没准早就可以自己满处溜达了，时间全耽误在路上了。这病是生生给耽误了。
俺心里一拐弯，老八路一病把俺给救了，俺可以依法行医了。俺和他娘说：“俺现在不能看病，您儿子不让俺给人看病，说俺没有行医执照，违法。”
老太太一听就火了：“你看他混蛋不混蛋，他的小命还是你给的呢，没有你那年他早就死了，还当局长，当鬼局长，当鬼魂局长。” 老太太气的大骂。
“大娘俺去给大爷看病，您老让俺兄弟帮俺把行医执照办下来，否则俺就是无照行医，这样会做牢的。”我豁上这张老脸不客气的说。
“放心吧，我让这个混蛋去给你办。” 老太太肯定的说。
这一招真灵，没有几天狗日的就把俺的行医执照拿到手了，俺心里塌实多了，咱是共产党员，懂得遵守法律，上了年纪，脑袋不好使，怕考不过，这么大岁数，丢不起那个人，这不算走后门。毛主席都批准俺行医了，他替毛主席帮助我补一个手续。
老八路的病，俺足足给他治了4个月，又是中药、又是西药、又是针灸、又是按摩，一起上，才给治过来。现在总算把拐给扔了，自己完全可以走了，就是走得还有点费事，走起来不那么顺，这就挺好挺好的。老太太要省多少心啊。让这个狗日的局长看看咱这个“非法行医”的乡野郎中的本事。
俺给老八路治病，本来就三五百块钱的事，谁让他儿子当是卫生局长呢，俺想了一个损着，老书记救命钱有办法了。光讹了他狗日的一个行医执照不行，老书记的特殊药材的钱还没有呢，坑他点钱，不坑他坑谁。俺算了算老支书的药费，需要5000块钱，讹了他狗日的5000元，拿来先救命要紧，没办法只能干缺德事。不丢人！
当时俺还真有点过意不去，但现在是法律社会，没有行医执照不行。不让俺行医那可不行，那俺就快该死了。没有钱，救不了老书记的命不行。坑人就坑人吧！他那5000块钱也是借来的，有这5000元就能让老书记多活两年，反正坑人也是为了救人。
那时俺天天在山上给老书记采药，把俺累的象拆散了了骨头架子，这回可来了块大肥肉，俺狠狠的咬了他一口。俺拐着弯，当了回梁山好汉。拿了这不光彩的五千块钱买了自己无法搞到的草药，就算是杀富济贫吧。俺们那个老伙计，靠这笔钱，凭俺着半掉子手艺，靠俺每天的进项，够了，俺肯定让俺的老伙计多活2个春节。
人老了，那时俺真没有力气再爬山了，俺要是有把力气还能让他多活几年。他走的时候拉着俺的手说：“狗儿他爹，好好干，共产党不瞎眼，你可不能让咱村的老少爷们在身子骨上受委屈。”多么好的一个共产党员。
626时，俺们那时都年轻，标着膀子干，痛快！他那时是村里的团支书，好样的，他把俺们年轻人都拢了起来，就是这些年轻人把村子搞的红红火火。那时他是孩子头，俺们大家都服他，这后来就当了支部书记，和俺一样干了40多年。
刚刚计划生育那会，可让俺犯了难，没人听。他先拿自己的妹子开刀，陪着俺一户一户的做工作，乡亲们不理解，说俺们干的是断子绝孙的活，那时是真难啊！挨的那些骂都让书记给扛了，俺就跟他屁活后面捡现成的。现在想起来，真是对不起他。
包产到户那会，集体经济全垮了，老支书硬着头皮把俺们村的合作医疗给保了下来，当时村里的闲话淡话多了去了。俺们那个万八千口合作医疗的钱，每人每年3元钱，别看这3元钱还真管大事。这几年大家有病相互帮衬着，老支书给扛着，俺们村还好，让病给拖垮的那十五六户，都让老书记给帮衬过来的。瞧着几十年，太乱了，现在的活不好干，一会一个令，不知道那个令是对的，那个令是错的。到了到了就这几个困难户给俺们老书记活活累死了。
老书记临死还在书记的位置上，也没有退下来。他走的时候俺们村都静街了，大家敬重他，按俺们的老理，搭了棚，足足给他超度三天三夜。出殡那天，全村老百姓哭成一片，县委书记、县长都来了，俺看俺们的老书记才是现代的焦玉禄。现在这样的共产党员不多了。
这几年俺们这个地区的癌症多起来了，都是吃的、喝的、抽的。人还是穷点好，穷人不得病。现在找俺看癌症的还特别多，家里天天是十里八乡来看病的乡亲们，老支书成了俺免费的活广告了。俺天天想他，每天晚上俺们老哥俩都在梦里聊天，老支书人好啊！。
    看着这几年的病人越来越多，俺真犯愁，什么杂七杂八的病都有，有的病俺都没有见过，没有办法试着来。俺有时间就给大家宣传过苦日子不得病的道理。天天胡吃海塞，又抽又喝还不该死。说说还真管用，乡亲们愿意让俺给他们宣传宣传，特别是年轻的媳妇，就爱听俺的健康课，一上课就围着俺问着问那。俺们这么大一个国家，天天治病那来的那么多钱啊，还要听毛主席的话，从防病做起，13亿人，人人防病，大家的身子骨不就都硬郎了吗，省下的钱干点什么不好，干点有用的。
    这几年老人是越来越多，像是大风刮来的白给的，怎么这么多？这些老人把年轻人都给治了，天天是病，今天病这病，明天那病，真没有办法。眼看着一个好好的家就毁了，没几天又一个好好的家又给毁了。40年前有农村合作医疗，现在早没了。俺们村的帮衬医疗是老支书给留下的，村里有俺还好，其实俺也没有那么能耐，要不是毛主席也没有俺的今天。城里人天天骂毛主席，俺看不对，毛主席爱俺们农民，现在这些领导就不那么爱俺们农民。
给您说说俺们的家。改革开放后，现在农村家家不愁吃不愁穿，就怕得病，一得病就毁了。俺们家还可以，不愁吃不愁穿，都是乡亲们给的。俺挣的钱全给村里人买药了，老伴是俺的师妹，也是俺们原来公社的赤脚医生，没有她的支持俺早就干不下去了。
俺老伴家当时成份高，地主家庭出身，文化大革命可受了不少罪，这里的女孩子大多数不上学，俺老伴比俺小，但读的书比俺多，她是俺们村唯独的一个高中毕业生，是俺们村的才女。俺们两家一墙之隔，，妈妈生了俺们四个是臭小子，就不生丫头，俺妈妈非常喜欢她，从小就把她当自己的闺女养。小时候，俺们两就特别好，她天天跟在俺的屁货后面，俺们两是手拉手长大的。
俺从老八路混蛋儿子那儿讹来的5000元钱，俺悄悄的告诉了老伴，瞧俺着张把不住门的屁活嘴，把俺老伴害死了。这见事成了她的大心病，就因为当时这5000元天天和俺闹，说俺变坏了，说俺诈骗犯，说俺乘人之危，说俺烂肠烂肺,说俺是村里的最大骗子，说俺没有德，她说俺犯了行医大忌，反正是没有好了。还害的老伴闹了一场大病，差不点和俺离了婚。当天她就给老八路赔礼道歉去了，当时就还人家1000元，你说这个老婆子那么好啊，到今年都快还完了。现在一提起这事就骂俺不是个好东西。
就算俺积德行善吧，一个农村赤脚医生，不给自己的人服务，那还算是人吗。俺现在也不出去，爬不了山了，看病的都到家来，有徒弟帮忙，病人不少，病人走不了的就住下。到城里，药太贵了，什么感冒就要花去一百，二百的，俺这里感冒一分不花，一剂小药，一汤就好。现在来俺这里看病的人越来越多。
上了年纪，真有点干不动了。县城里得中风的人特别多，都跑到俺们村来，一住就是2个月，都住出感情来了。也有下岗的，没有钱，那真是白吃、白住、白治，谁没个病，没个灾，没个难。
周围的卫生院都给承包给闹垮了，老百姓没有地方看病，县医院疯了，没有钱不给看病，有一个岭上乡的去县里看病，没有钱，一个欢蹦乱跳的大小伙子就活活给坑死了。王八蛋的卫生局长，真该崩了他！
这些年俺们县的医疗卫生工作就是让他给毁了，天天吃哦，天天喝哦，就是不干正经事，SASR那年，本来没有那么厉害，看他蝎唬的，俺看把他真给吓坏了，是怕丢官。天天往俺这里跑，俺告诉他不用怕，那是城里的病，把自家的人看好就行了，让各乡在村上支了两口大锅就全有了。俺让徒弟上山采草药，山上有的是能预防的草药，乡亲们每天来俺这里喝预防药，此外俺还有一个令：就是这里的人进来的就别出去，出去的就别进来，不许瞎吃，乱串，这就是毛主席还活着的时候02病的预防令。大家只要不出村，该干什么干什么。俺们就这样平平安安的过来了。看给城里人怕的，天天电视里是干什么呢，本来没有多少事，全叫电视给闹出来了。
记得，那年闹02病，周围许多村的老百姓都没了，那是真可怕，比SASR厉害多了，真死人啊!疫情刚刚一有苗头就报到北京，那时农村合作医疗非常起作用，县里的医疗防疫队，地区的医疗防疫队，省里的医疗防疫队和北京的专家马上就下来了，中央非常快就派人来了，无声无息的问题悄悄的就解决了。没有SASR那样乱，没有病都吓出病来了。
想想这几年农民看病可太难了，SASR一闹，俺看城里当官的可能该醒了，依俺看626快回来了。
俺来给你们顺着念道，念道农村合作医疗的发展的经，就从65年开始吧：
65年626毛主席让城里医生到俺们农村来，全国农村速成培训了一大批赤脚医生，俺就是那时培养出来的赤脚医生，农村医疗问题一下子就解决了，俺就是那时起来的。
70年代俺们这里的农村合作医疗搞的可红火了，那时小病不出村、大病不出乡，俺们农民有病，卫生院就全管了，大鼻子来俺们村，夸俺们预防工作搞的好，说俺们是世界上最好的。听说那些大鼻子在中国跑了非常多非常多的地方。
从79年都去搞承包了，城里大医院来的大夫一下子都走了，农村防病工作就没人管了，乡亲们的病也就一年年的多了起来。
80年代，俺们农村搞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，没有了集体经济，村子变成空壳村，农村合作医疗没了。
90年代又瞎哄哄了一阵子农村合作医疗，也没有再搞起来，又垮下去了。
　  97年以后，农村只知道提高农民收入，农村致富是第一位的，可这人不没有身子骨不行，没有身子骨，有钱也得给医院送去，农村合作医疗从此彻底垮了。
   2003年那场 SASR把这群狗日的给叫醒了，不让SASR吓唬吓唬这群狗日的，他们还不知道中国还有13亿人等着看病呢。您说SASR是什么病，那不就是咱们说的瘟病吗，有什么可怕的，净自己吓唬自己，1953年那场瘟病比2003年厉害不知道多少倍，怎么就过去了。没有看见谁戴口罩，大家喝点预防汤药，打开门窗通通风，家里有病的用醋熏熏屋子就过去了。那和那啊！如果俺们国家防病都这么个防法，应该说有人头脑里灌了铅、有人头脑里灌了水、有人头脑里灌了耗子药。防病就是防病，俺看2003年那场 SASR不是防病，以俺老农民看那是政治。
    这农村合作医疗是拾不起来了。现在中国13亿人，俺们农民就1 0亿，毛泽东时代俺们农民有人管，现在没有人管俺们了，城里人好像是不吃粮了，他们天天吃空气，俺们农民没有用了，俺真不信，中国没有农民，中国真能活吗？看着吧！俺们农民的命就是苦，但俺看没有了俺们农民，中国一天都过不下去。
    一说就心酸。不说了，听说温总理和吴仪总理副过问俺们农村医疗了，是好事，农村医疗该有人管了，俺都是土埋大半截子的人了，不知道俺们卫生院的那个浑小子和俺一样犟，能让他干几年，和俺一个劲，现在看着还行，他厚道，不贪，能想着乡亲们，也是没日没夜的干，医术的事情要慢慢来，俺总算有个接班人了，家里俺还给他培养了2个小崽，不知道能否成器，在农村只要有俺们赤脚医生和俺们赤脚医生的后代就好办。
听说您来调查农村医疗，真高兴，好多年没有唠叨农村合作医疗的事情了，你们城里人一来，俺看就有门，不过现在是经济社会了，时代不同了，，现在是没有钱什么也别想干。毛主席那时，一个令下来，个个都屁颠屁颠的，那个敢，毛主席说到东就到东，说到西就到西，那时人心齐。现在人心都散了，聚起来不容易，不知道现在还行不行？够俺们胡主席、温总理难的，家大，难事多，欠了这么多年农村合作医疗的债，让他们俩怎么还啊？不是人少啊，10农民亿人，这个家太难太难当了。
现在想好好干了，没有懂行的，净玩面子活。买医疗设备还没有钱呢，发什么计算机，谁会用？农村医疗最需要什么都没有搞懂，，农村最需要的是基础医疗设备，医疗设备40年没有更新了，是医护人员质量培训和农村预防病知识培训这是当务之急，净瞎来，中央、地方现在给的钱是不少，没给用在正地方。
有钱买电脑，没有钱给俺们农村防病，现在这么多老人，这么多胡吃海塞的人，农村防病是第一位的，大家都有了防病意识，病人自然就会少下来了。
俺们赤脚医生当年最主要的任务就是防病宣传。当时，俺们的赤脚医生工分是这样记的：你防病宣传做的好，村发病率低，你的工分就和会计工分一样，待遇可高了。
俺盼着俺们农村合作医疗重新搞起来，俺盼着626回来，俺盼着城里的医生来俺们这土旮旯里，再把俺那浑小子带带，现在怪病太多，中药还好，这西药的要名天天变越变越贵，越变越让人糊涂，让他学习学习，俺是不行了，下面还有两个小的，这两个小的就交给他了。
盼着，盼着，今年626就真回来了，现在的新农合就是当年的626，大好事。
新农合的政策
总理承诺：到2008年，要在全国农村基本建立新型合作医疗制度和医疗救助制度。这是个天大的喜讯。国家用钱的地方特别多，农村以前没有钱，农村合作医疗也搞的非常好，国家给农村合作医疗政策就行。老百姓都知道政策就是钱这个理。
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，农村老人多了，年轻的全跑到城里去了，农村现在是小的小，老的老，现在就连年轻、中年的妇女都进城打工去了。现在农村留下的老人都有许多慢病，劳累病，
20多年没有健康宣传，都忙着挣钱，钱是挣回来了，病也来了。
原来626卫生精神就是以预防为主。现在卫生精神我看是以治疗为主，国家再有钱也经不住这么糟钱啊！以预防为主是对的。
近30年来中医悄悄的没了，俺们农村的中医也不如以前了，世界上只有俺们国家有《本草纲目》《黄帝内精》这是俺们国家的宝贝，俺们自己看不气自己，毛主席说：走中西医相结合的到路，俺看现在是只走西医之路，中草药没有几个钱就可以解决大问题，现在动不动就是西药贵的要命
俺看现在的新农合刚刚起步，劲很足，这才是10亿农民的真经，大好事！这本经来之不易，30年求一经，可千万别再给念歪了。您这老太太非要俺给你唠叨农村卫生这点事，一晃就天黑了，不知道您听够了没有，没听够，拉晚吃完饭，我再给您讲。罗里罗嗦唠叨了半天，不知道那句对，那句不对，俺是粗人，说那儿算那儿，别往心里去。